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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(1 / 2)





  这个样子,使得他身上隐藏已久的某种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了。

  一种疏离与美感并存的颓废气息。

  令人炫目,也令人不由自主沉迷。

  饶束默默移开视线,“你的下一句呢?”

  他笑,声音低迷,咬字轻柔:“我想,你已经见过他了。”

  饶束愣了。

  而张修说完这句话后,就缓缓滑下去,平躺在床上,两手搁在被子外面,黑白分明的眼眸里,倒映出这病房纯白色的天花板。

  那么无暇的洁白,那么严密的洁白,代表着绝大多数宗教中最至高无上的颜色。却明明,最接近死亡。

  饶束,医院怎么会是一个治愈伤病的地方呢?

  谁会喜欢一次、两次、三次、很多次地,被送往医院这种地方呢?

  来一次,就死一次啊。

  有什么好的呢?

  曾经我每一次以这样的姿势躺在病床上,于脑海深处印刻下医院天花板的纯白。那时候,我就感到自己又死了一部分。

  不同的医生向我宣告不同的死亡。

  有一个医生说,你的手指恢复不了了;

  好的,我知道了,我的双手死了。

  另一个医生说,你的胃很难恢复到手术前的状态,但也不是没有可能;

  好的,我知道了,我的胃也死了。

  还有一个医生说,不要乱跑,配合治疗,你能回归到正常生活的;

  哦,是吗。

  成为一个离开了疯人院的正常人吗?

  你们认为有可能吗?

  有人相信吗?

  抱歉,连我自己都不相信。

  凡是说服不了我自己的观点,都被我归为【他方的立论,我方的谬论】。

  所以饶束,你看,我自己从精神疗养院跑出来了。

  所以饶束,你说,那一次我又死了哪一部分?

  至今我也不确定疯人院带走了我的什么。

  2

  “你不困吗?”他翻身,侧躺,面朝她所在的方向,“我可能有些困了。”

  饶束在愣怔之后,心情复杂地思索了一会儿,现在再听到他的声音,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
  她笑了笑,有点僵硬,说:“你困啦?那我们睡觉吧。”

  张修没说什么,屈起左手手臂,枕在自己的脑袋之下。

  “我关灯了哦。”饶束伸长手,关了灯。

  霎时间,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纯白取而代之。

  病房里又黑又静,只有她悉悉索索躺下的声音。

  “我没换衣服,你介意吗?”饶束八点多时在休息室里面的浴室匆匆冲了个澡,现在还穿着日常衣服,没换睡衣。

  而他淡笑一声,“我也没换。”

  “什么呀,你本来就穿着病服啊。哪里需要换?”

  “病服,才需要换。”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有存在感。

  是那种,任谁都无法忽略的存在。

  饶束仰面躺着,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,两手往上,抓着夏被边沿。

  她寻找着话题,清清脆脆地开口:“张修,你……会不会在睡梦中抢被子?”

  “理论上并不会。”

  “那实际上呢?”

  “实际上也不会。”

  她笑出声,“那你直接说‘不会’不就好了?”

  “个人的说话习惯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