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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(1 / 2)





  顾淑芸和顾淑萍年纪尚幼,二人偷偷对视了一眼,全都缩着头不敢吭气,专注的低头小口吃已经半冷的白粥。昨夜闹的动静不小,她们在屋里全都听到了。后来屋里闹得不可开交,嫡母匆匆赶来,狠狠训斥了顾淑菲一顿,连带着还骂了她们两句。俩人从小被训怕了,平日里动辄就要被教引嬷嬷们训斥一顿,吓得两个小姑娘几乎一宿没合眼。

  云霜轻蔑的瞄了两个畏缩如鼠的庶小姐一眼,心中畅快。她是顾淑蓉身边头一个得脸的大丫头,祖祖辈辈的家生子,现母亲管着顾夫人的私房,十分得脸。吃穿用度自不必说,顾淑蓉不要或剩下的就轮到她受用,任谁不高看她一眼?顾夫人只得这一个亲生女儿,从来都是千依百顺,连带着夫人屋子里的丫头对她都客客气气的,时间一长,连骨头都轻了三两,早自封为“副小姐”。一见出身比自己高贵,地位却反而不如自己的庶小姐倒霉,她便止不住的幸灾乐祸,随口挑唆道:“听李婆子回来报说,二小姐临走的时候哭天抹泪的,一步三回头,走得极不情愿,刚一出门就被对门的一个丫头撞见了。这万一传扬了出去,知情的知道是二小姐不守规矩,丢人现眼;不知情的还不指不定以为咱们顾家把二小姐怎么了呢。”

  顾淑蓉的面色登时就变了,恨声道:“反了她了,一个丫头养的也敢如此放肆。我这就去见母亲,好好说说此事。”

  正此时,只见门帘一挑,顾夫人被丫鬟搀着从外面走了进来。她见顾淑蓉面色不佳,不由心疼的叹气道:“我的儿,好好的怎的又生气了,人不是已经送回去了吗?”

  她边说边沉下脸来四处打量,心说莫非又有人惹宝贝女儿生气了?只见顾淑芸和顾淑萍行过礼后就乖顺的低头立在一旁,没听到嫡母说“坐”,别说是坐了,连大气都不敢出,不像是惹气的模样。顾夫人淡淡的吩咐让二人回房去,姐妹俩逃也似的走了。

  顾淑蓉见了母亲,一下扑到了她怀里,咬牙切齿的道:“还不是是二妹那个小妇养的,净给咱们家添堵。云霜,还不快点把你知道的说出来。”

  云霜在顾夫人面前不敢太过放肆,只将前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,并未再多添什么。最后她道:“婢子是担心三太太娘家的侄小姐刚搬过来住下了,若是听说了这个情形,还指不定如何想咱们家呢。”

  顾淑蓉在顾夫人怀里扭来扭曲,委屈的道:“母亲,这下可怎么得了,要是她随口乱讲,传到了老太太和佑哥哥的耳朵里,他们会不会生我的气呀?”

  顾夫人心疼的抚着女儿的肩膀,扶着她坐下,笃定的道:“怎么会呢。老太太这么心疼你,又怎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就生你的气呢?”

  “可是佑哥哥,他,他会如何想我。”一提起张延佑,顾淑蓉只觉得把抓柔肠,一颗心都快揉碎了。想起昨天的冷遇,她眼圈一红,险些掉下泪来:“若他以为我是个霸道不容人的,恐怕……恐怕他今后更不会理我了。”

  顾夫人心下一沉,仍劝解道:“佑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,从来都是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,从来不违拗。且你们二人又是从小一处长大的,他又怎会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的庶出丫头而看轻你呢?”

  她又语重心长的嘱咐道:“你眼瞧着就要及笄了,是大姑娘了,今后也少去找佑哥儿吧。你们俩的年岁都不小了,若被那心思歹毒的小人在背后议论闲话就不好了。”

  顾淑蓉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,惊得仰头呆望着顾夫人,声音直打颤:“母亲,您不是同意让我嫁给佑哥哥的吗?”待缓过劲来,又撒娇打滚的哭闹道:“我不要,我不要,我一定要嫁给佑哥哥,一定要嫁给佑哥哥。”

  “事无绝对。”顾夫人加重了语气,女儿如此她很是心疼,但到底是稳住了心神,忍下心来打断女儿的吵闹,“今后万一事情不成,咱们好歹还有一条退路。好孩子,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儿,为娘可全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。”顾夫人心里难受,忆及昨日她出言试探时老太太的反应,似乎还没有考虑过孙子的婚事,至少还没定下人选。但是从以往的种种迹象来看,老太太也并未阻止过侄孙女和孙子亲近,这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?虽然老太太对女儿十分疼爱,但她素知大老爷不怎么看得上顾家,背后是否有他的授意还未可知。又或者还有谁也盯着这个位置,毕竟是未来的掌家夫人,不肯能没有人动心。因此,她决定在探明张家的态度之前,绝不能先让女儿坏了名声,自贬身价。

  “听话,为娘是不会害你的。平日你若闷了就多去看看老太太,陪她说说话。还有,今后你要多和姊妹们在一处玩,不许和她们斗嘴惹气。若二太太和四太太看着高兴,兴许还会在老太太面前为你说两句好话,到时候这门婚事也就成了一半了……”婚姻大事,素来都是由长辈们做主决定的。若想定下婚事,先讨好男方的母亲姊妹伯母婶娘,往往比讨好心仪的男子更为关键。

  顾夫人又是哄又劝,好话坏话说了有一车,连嘴皮子都说干了,顾淑蓉这才勉强点了头,只是眼珠子乱滚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  云霜捧上香茗,顾夫人润了润唇舌,又安慰了女儿一番。因怕她起早了没精神,直哄得她再次睡下后方才离开。回到房中,叫过贴身的常嬷嬷,她吩咐道:“你去把咱们在‘万紫斋’买来的胭脂取出来,不要拿最上等的,那是准备送太太们的,将稍次一等的拿出来,呆会给各房的小姐们送去。”

  不多时,常嬷嬷回来了,手里捧着一个红木匣子。打开一看,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个绣着四季花卉的绸袋子,颜色分为朱、紫、黄、粉四色,口都用绸带束着,最末端还缀着两颗用同色晶石制成的花状小坠子,精致可爱。

  顾夫人蹙眉道:“只有四份?”她想了想,道:“此时让人再去买一份也来不及了,去拿一份再次一等的胭脂过来,我记得蓉姐儿那里还有一个相似的绸袋子,你让人取来换上。”

  常嬷嬷立刻明白了顾夫人的意思,又知她一向心疼银子,忙奉承道:“还是夫人聪明,这看着就一模一样了。那梁小姐不过是从外省过来的,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好东西,就算是万紫斋里卖的普通胭脂恐怕也比她自己用的还好,更何况这都是上品,要十两银子一盒呢。”

  顾夫人摇了摇头,并没有斥责的意思,道:“她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,不可过于轻慢,少不得费神敷衍一下。一会儿就由你亲自送去,探一探她的口风,看她究竟知不知道菲丫头的事,又知道了多少。”

  常嬷嬷应声出去,一一办了。

  不出一个时辰,常嬷嬷便回来交差道:“小人将东西送去了,各房都赏了钱下来。大小姐没在房里,瑶琴把东西收下了。二小姐正画画呢,小的没敢打扰,将东西给了慧绣那丫头,她还非留我吃了杯新茶才让走。三小姐、四小姐正帮四太太做针线呢,见了小人又是让座又是让茶的。尤其是三小姐还说胭脂用完了,正想遣人出去买些呢,刚好夫人送了来,可不是‘瞌睡的人得了个枕头’,还让我多谢夫人,说改日过来看望夫人。”

  顾夫人的唇边涌起了一丝笑意:“莺姐儿是个懂事会说话的,只是差在出身不好,是个姨娘养的。你且单说说那位梁小姐是怎么个反应。”

  常嬷嬷道:“小人因记着夫人的吩咐,故意向她道恼,说家里头的姨娘病了,二小姐念着生母,今日早早就动身家去了,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她休息。梁小姐听了似乎很惊讶,说昨儿个才见了面,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的就走了?让我有机会给二小姐带个好。因她昨日搬家,折腾得丫鬟们够呛,连早上伺候她起身时都迟了,否则一定要送一送才是。又问了些姨娘的病碍不碍事等语,看着像是不知情的。”

  顾夫人缓缓点了点头,道:“早上去陪老太太用饭,她确实是去得迟了些。也罢,不论她知不知情,谅她也不敢随意传什么闲话。毕竟是个外人,又是客,若她装傻,那就是心里有数,不该说的不会说。若真不知情那就更好了,倒是我想多了。”

  常嬷嬷悄悄比了个“三”的手势,道:“要是她私下里告诉了那一位……”

  顾夫人一摆手,道:“有老太太坐镇,谁又敢说她侄孙女的闲话?否则单御下不严这一项就够她吃一壶的。”

  常嬷嬷咧嘴笑道:“夫人说得是。老太太一向最看重大小姐了,恐怕连那几个亲孙女都要靠后呢,说不定以后还要亲上做亲呢。”

  顾夫人笑道:“也就是你敢在你主子面前这样说吧。”

  且不论这对主仆如何算计,单说妙懿打开丁香色的绸袋一瞧,只见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掐丝珐琅圆盒。开盖瞧了瞧,她道:“这胭脂的颜色看着还好。”

  怀珠凑近了一闻,略一蹙眉,道:“这味道多少有些冲鼻,算不得顶好,我从前还以为京城里的东西没有不好的呢,现在看来,东西都是一样的,只不过卖得比别处更贵些罢了。”又道:“市面上买来的总归不如自家做的干净。从前咱们自己做的时候,光是花瓣就要用山泉水三浸三泡,淘澄得一丝杂质也无才行,外面的哪里及得上。”

  “今时不同往日,这个在京城恐怕也值些银子。”妙懿轻叹。

  平郡的胭脂素来以轻、红、香、雅而闻名,但凡当地大户女子出嫁,娘家大多会陪送一两个胭脂铺子做嫁妆,做胭脂及制香几乎成了当地闺阁女子的必修课。妙懿从小耳濡目染,眼光自不必说。忆及往事,她不由怅然道:“那都是小时候闹着玩的事,如今就算有这精力,也没那份心境了。”说着,兴致寥寥的将盒子搁在桌上,道:“以后拿去赏人用也好。”

  一时用过午饭,妍鸾过来坐了一会儿。她天生性子内向爱静,却偏与妙懿投缘,两人在一处下棋说话,消磨了整个下午,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方一同携手去了张太君处。谁知仅是这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,却在后来引起了一场风波。

  ☆、第7章 月下听弦公子有意

  妍凤随手将掐丝珐琅圆盒往桌上一丢,不屑的道:“让顾家从身上拔根寒毛下来简直比要命都难。我记得上次也是送了一匣子内造的绒花还是堆纱花来着,连着说了半个月的嘴,见着就问我怎么没戴,就好像谁家没见过好东西似的。反正她家送的东西我可不敢用。近来她又成日家说自己和当朝一品建威将军的夫人是表姐妹,啧啧,也不瞧瞧人家搭理不搭理她,一表三千里,有什么好得意的。”

  妍莺拈了一片雪片糕放入口中,因笑道:“旁的不说,若不是看在咱们张家的面子上,她连女学的门都别想进。”

  姐妹俩相视一笑。

  在这一点上,张家的几位小姐倒是十分罕见的达成了共识。

  妍鸾盯着胭脂盒子瞧了半晌,不觉叹了口气,道:“顾家舅母也确实是偏心了些。”

  妍凤惊奇的看了她一眼,道:“二妹妹很少在背后说人家的闲话,今儿是怎么了?你说她偏心,又是怎么个偏心法?”

  妍鸾见众姊妹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,略有些不自在的小声道:“我昨日去梁妹妹那里玩时,刚好看见了舅母送过去的胭脂,我就拿起来看了看,发现和送给咱们的味道不一样,味道略微冲鼻不说,颜色也不及咱们的艳。若是仔细看的话,那盒子上的花纹也不同,咱们的都是芙蓉花,唯独梁妹妹的是金盏草。”

  众人一听都愣住了,妍莺拍着巴掌笑道:“顾舅母实在会做人,难道她不知道三婶娘最是好面子的人吗?若这事传到了她耳朵里,那可就不仅仅是挑理这么简单了。”

  妍凤一挑眉毛,道:“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?这可不行,我要告诉祖母去。”

  妍鸾忙拦住了她,道:“我当时是怕梁妹妹面上不好过,所以没敢告诉她实情。大家都是亲戚,万一这件事传了出去,岂不是弄得顾家舅母和梁妹妹都尴尬?”她现在有些后悔将此事透露给姐妹们。

  “她敢做,难道还怕咱们说?同样的亲戚,同样的姊妹,难道在舅母眼里梁妹妹就低人一等了?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没脸吗。梁妹妹千里迢迢来咱们家做客,咱们就这么待客的吗?哪里有像这样怠慢亲戚的规矩,传出去可是丢伯爵府的脸面。”妍凤点手叫过大丫鬟瑶琴,命她到母亲那里取些上等的宫粉给妙懿送去。

  妍莺则笑着缓缓说道:“大姐姐且先别急着给梁姐姐撑腰。这件事既然咱们都知道了,那就定然瞒不住了。只是不知三婶娘会如何做想。那可是她的娘家侄女,再不济也要给她些脸面。长辈一碗水没端平,咱们姊妹也不好说什么,只要看着就行了。”